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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摇之美——toe
2022年1月17日12分钟

Toe是一个来自东京的日本后摇/数摇乐队。该乐队成立于2000年,成员包括:吉他:山嵜广和,美浓隆章,贝斯:山根敏史,鼓:柏仓隆史。

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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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e是一支数学摇滚乐队。这表明他们玩的并不广泛,在摇滚庞大的门类中他们只占据了其中一个相对冷门的分支。但就是在数学摇滚这一分支上,他们做到了登峰造极,直到现在我仍然可以说出,toe是我听过的最好的数学摇滚乐队。

首先,什么是数学摇滚?

数学摇滚,或称“数字摇滚”,是一种实验性的摇滚风格,80年代后期萌芽于美国。 数学摇滚曲风大多混合噪音摇滚、后摇滚、前卫摇滚、简约音乐、电子音乐等。它的一个特点是编曲复杂,经常使用不规则停顿或开始、不自然节拍结构、棱形旋律、对位法、延伸和弦、不协调和弦、非典型和弦进行。一般摇滚乐都以4/4 拍 作歌曲结构,而数学摇滚则频繁使用不对称节拍,如 7/8 拍, 11/8 拍, 13/8 拍,并于歌曲中交错换拍,例如一小段9/8 拍,转换至8/8 拍,再转换至6/8 拍,让听众有错摸的诡异感觉。 又例如,在同一首乐曲使用3/4 拍的鼓、4/4 拍的吉他、3/4 拍的低音吉他,却让每样乐器巧妙地于不同音轨上“对在一起”,听起来又顺畅不碍耳。因为此类乐曲节奏的复杂度被众多聆听者与乐评视为如同数学一般的特征,故有此名称。

——Google艺术与文化

咱们听歌的时候应该都会有数拍子的习惯,对于大多数歌曲而言,只需要数动次打次或者动打动打,然后跟着节奏抖腿就可以了。但对于数摇而言就没那么容易,数摇音乐节奏相当复杂,钟情于使用奇数拍,在你感觉这一小节还没有结束时就已经进入下一小节了;而且不同乐器往往也会在同一时间进行不同的节拍;更可怕的是也许这一小节是这个节拍,下一小节又转为另一种节拍,想要数清楚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简而言之,如果你听到的音乐让你抖腿都不明白了,那其中就可以说是包含了数学摇滚的元素🤪。

那有人就要说了,一个音乐编曲这么乱我听个啥呢?

首先,乱虽然是数学摇滚的特征,但并不是它的目的。数学摇滚通常利用“重复”这一利器来抵消奇数拍和变拍所带来的陌生感。在同一时间内你可以听到多个吉他和贝斯在重复一小段旋律,从而共同构成复杂的和弦,而同时背景的鼓则在敲打着另一种节奏,二者在不断重复中的相互交错调谐没有带来新的复杂,却带来了一种新的和谐,就像数两个不同的数字,最终数到了他们的公倍数一样。这种新鲜的和谐感是一整曲都采用一把吉他一种节奏所不能带来的,是音乐之美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其次,上文我们说“是音乐之美的另一种表现形式”,这是在说,音乐这种东西不只有一种表现形式,正是因为它本身的丰富性才能使音乐能够与其他艺术形式分庭抗礼。用常见的比喻来说,我们平日喜闻乐见的流行音乐只是音乐这冰山的一角,在其下还有更庞大的部分,其中包含着诸如无调性音乐、噪音等等我们甚至很难认为其是音乐的那些部分。这些部分的存在绝不是无意义的,就像发展物理学一样,人类在精神世界中的探索肯定也会向着更广更深的方向迈进,而这些就是音乐的更广更深的部分。这样看来,数学摇滚的特殊性只不过是从冰山顶往下挪了挪,巧妙地处在了“不能接受”和“没有新鲜感”的分界线上。在这种意义上,数学摇滚对于拓宽音乐审美范围这种目的而言是绝对值得一听的。

最后,数学摇滚很大程度上听的是一种“整体感”。咱们上面说了一大堆奇数拍怎么怎么特殊,但真正在聆听的时候我们很难去将注意力放在每一个错开的节拍上,我们听的效果往往是“打得很激烈的鼓和弹得很有感觉的吉他”混在了一起,构成了一种怪异而美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大概就像你在看一道超级复杂的数学题时往往就很难集中在某一行字上,而是只能看到黑压压一大段一样的感觉(数 学 摇 滚)。所以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很多时候会把数学摇滚与后摇、情绪硬核等注重表现氛围、情感的种类相提并论。但表现“情绪”自然不是数学摇滚的原教旨,很多数摇乐队积极地与爵士、实验等融合,会包含更多炫技的成分。

然后,toe为什么是神?

toe的音乐的主要风格很明显:清新。对于摇滚乐队来说,这种风格并不算很常见——但这倒是很符合他们日本乐队的身份。toe的音乐中常用一把电吉他和一把民谣吉他,其中电吉他却并不是用来拉失真的,而是用于忠实的发出清亮的音色,演奏出一段段清新、隽永、或许还带着一些悲伤的Riff,不断重复,绵延贯穿整首音乐,就像一排不断被风吹起而发出清脆声音的风铃。

但toe不是民谣乐队,与主旋律的清新优雅相对,他们也有着相当“重型”的另一面:鼓。在上文我们提到过数摇的节奏相当复杂,因此一个数摇乐队中,必然会有一个乐器站出来承担这种复杂性,对于其他乐队而言可能是贝斯或吉他,但对于toe而言,就是鼓。toe的鼓在保持着堪比技术死金属乐的速度与复杂程度的同时,鼓还承担了音乐的主心骨的作用,在底鼓上保持着如同节拍器一般稳定的节奏,引领协调着乐队中处于不同节拍的乐器,最后还要在正常节拍的间隙中增加切音、错音等等巨量复杂的细节——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但事实上就是做到了。因此可以说,toe的鼓相当于取代了其他摇滚乐中吉他的地位,第一次听toe的音乐,也许还没有记住旋律,但一定会领会到暴风骤雨般的鼓点所带来的震撼感。

说起鼓,便会将话题引领至toe的鼓手:柏仓隆史。toe是神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这个乐队的鼓手柏仓隆史,是神。柏仓隆史在乐手间享有极高的声誉,就是因为他能够做到如上所述的,常人无法完成之事。如果要做个类比的话,我觉得他就像是摇滚乐的拉马努金,在自己的领域中整出了几乎是不可理喻的花活:

1π=22992k=0(4k)!k!426390k+11033964k\frac 1 \pi = \frac {2\sqrt 2} {99^2} \sum^\infty_{k = 0}\frac {(4k)!}{k!^4}\frac{26390k + 1103}{396^{4k}}

附:拉马努金得出的(不可理喻的)计算pi的公式

属于是那种一看就能看懂,但如果要模仿的话完全模仿不来的境界。直观的体现就是,很多鼓手试图cover他的演奏,却始终难以还原那种感觉。

专辑介绍

如果要给toe的专辑分座次的话,我个人的答案是:如果toe的水平有十成,那么《Goodbye》一曲占四成,《the book about my idle plot on a vague anxiety》占五成,剩下的曲子共占一成。

the book about my idle plot on a vague anxiety

For Long Tomorrow | toe

这张专辑封面上有着一只傻狍子的专辑是toe最好的作品之一(被称为“鹿头”,也即本文章的封面),也是世界上在数学摇滚这个范畴内数得上号的优秀专辑。这张专辑于2005年发行,从年份上来看应该是toe的首专,所以说首专出神专是一个相当可靠的实验定律(迫真)。这张专辑可以说是toe这支乐队的个人风格的集大成者,很多toe之后用到的风格和技巧都是发源于此,这些技巧不仅被toe自身所用,也影响了之后许许多多的数摇乐队,很多新成立的数摇乐队都会毫不避讳的承认toe对于自己的影响。当然,这不是一张完全的实验专辑,在技巧之外,其中的曲子仍然保持了优秀的旋律,具有相当高的可听性,其中的每首曲子都有令人印象深刻的乐段,听一年都不会腻。

《past and language》是鹿头中我最喜欢的一首,这首曲子中的吉他和鼓的表现都极其优秀,可以说是真正做到了相辅相成。相对而言,这首曲子比该专的其他曲子风格更为清楚明亮一些,也许真的能触发你对于past的美好回忆。 我最喜欢是从4:13开始的一小段,这一小段吉他一直重复着三个音,而背后的鼓点则使劲浑身解数,在一小段时间内塞进了令人惊叹的许多节奏,每当听到这里,就会感觉,“这在别的地方肯定是听不到”。顺带一提,这首据说被柴静的《穹顶之下》用过,我还没有确认是不是真的。

《メトロノーム》(节拍器)是toe的曲子中人气相当高的一首,或许可称为goodbye之下。曲子的开头用了三个小节的44拍节拍器,似乎是在假装自己是一首普通的曲子,然而吉他一出来就露馅了,两把吉他分别用三拍子和四拍子进行对位,再加上复杂的鼓点,让整曲的数学味十足。

《孤独の発明》总体而言是最符合这张专辑的封面的,给人的听感就是深蓝色,舒缓而带着一种悲伤。这首曲子也是鼓和吉他的“分离”做的最好的一张,在其中有一个乐段,鼓和吉他会互相停顿一段时间让对方表演,这样二者的演奏交替进行,让人印象很深刻。曲子还有一个小亮点,2:39的时候背景有似乎只在金属乐中才会出现的嘶吼,但声音并不大,却意外的与这一段舒缓的吉他solo相当契合,很好的体现了“孤独”——宁静的绝望。

《C》(不是那个C++ 的爹)风格比较硬,鼓在曲子的开头段一直在重复相当紧凑的节奏型,估计柏仓隆史打完手都酸了🤣。然而后面没有这么一直硬汉下去,在迎来中间的高潮段后,竟来了个相当意境深远的收尾。

For long tomorrow

For Long Tomorrow | toe

这张专辑同样也是toe的力作之一,虽然该专辑可能整体质量上稍逊于鹿头,但它强就强在其中包含着toe的巅峰之作:《Goodbye》。在上面对Toe的个人评价中,我甚至将这一首曲子赋予了堪比鹿头的地位。鹿头已然是神中之神,区区一首曲子何能及君也?因为,首先在长度上,Goodbye 7分钟就比所有的曲子都要长(这是个什么理由😅),更长的曲子给了toe更大的发挥空间,让他们能够更好的规划曲段、铺垫情感,同时也给了柏仓隆史更多的机会来整花活。其次,与鹿头中很多曲子没有明显的情感倾向不同,goodbye有着相当强烈的情感表现。

在曲子的前段,所有乐器默不作声,只有非常清亮的吉他弦音在重复着曲子的主Riff。随着重复次数的增多,越来越多其他乐器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被加了进来。最终过了将近一分半钟,节奏非常快的贝斯突然加入,昭示着正式部分的开始。随后,令人惊喜的女声突然出现。对于toe的大多数曲子而言我都是不希望其有人声的参与的,但goodbye的女声属于真香之列,在某种意义上女声的出现还将该曲赋予了灵魂。最后将近两分半,我们的主角,鼓,才终于出现。——此后,便是高强度的鼓、吉他、贝斯与人声相互交织、唱和的部分,并在最终经由短暂的停顿后到达无可比拟的高潮段,所有乐器仿佛在那一刻被赋予了生命一样鲜活起来,密集的不可思议的鼓点仿佛扼住了你的脖子一般,将人的情绪调动至难以呼吸的最顶峰。

如果感兴趣的话,请务必观看此演唱会版本: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yJ411v7Gv ,绝对会是丰富人生的一种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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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仓隆史

我最喜欢的就是演奏到高潮部分时toe众人的表现。柏仓隆史疯了一般的打鼓,甚至于额头上的汗珠都被甩落,贝斯手情不自禁的跪地嘶吼,吉他手俯身弯下腰,仿佛要将手中的吉他弹断一般的宣泄着旋律与情感——这一切都让我感觉到了他们对音乐无与伦比的激情与热爱,而这种热爱也同样感染了屏幕前面的我,让我的情绪也随着他们一同激动起来,感受到在旋律与歌词中透露出的那种孤独,对无法理解他人的绝望,“沉默中的爆发”。在激动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后,你不禁开始回想,那些复杂的鼓点是如何打出的,他们是如何用不调谐的节奏表现出这样强烈的情感的——这时,你就突然感受到了toe所带来的,数摇的魅力。

当然,这张专辑里还包含着另一首非常值得一听的曲子:《Two Moon》。这首曲子的曲风相当温柔,让人甚至怀疑真的是这帮大老爷们写出来的吗🤣。作为主旋律的吉他在整曲的不同部分中重复着不同的Riff,温婉而动听,配合上背景中另一把吉他的和声以及(似乎是)三角铁的叮叮当当的声音,让你仿佛感觉在一个温度刚刚好的夏夜出门散步,听着偶尔的蝉鸣声与夜晚寂静的风声。作为背景的鼓在曲子的中间部分才开始出现,但并不带有其一贯的侵入性,而是仿佛轻轻挽起身边人的手一般,与吉他一起将整曲的情感表现轻柔的抬高,最终到达曲末的高潮。高潮部分与Goodbye的高潮有几分相似,都是让吉他引入新的旋律,同时将吉他和鼓的表现力同时增强一个等级,二者相互交错,将情感推至顶峰。但与Goodbye的孤独不同,Two Moon在高潮部分爆发出的情感更像是“电视剧的男女主终于在一起”了感觉,融入了更多的美好。

那么,Two Moon,两个月亮,是哪两个呢?夏目漱石为月色赋予了浪漫的含义,因此,第一个月亮便是真正在天上的月亮;而第二个月亮,对于我而言,便是眼前的她。对于你而言是什么呢?你会有自己的答案。

hear you

Because I Hear You | toe

《hear you》是toe比较新的作品,在2015年发售,与它在05年的鹿头和09年的tomorrow老前辈来说,可以算是年轻小生了。

《Because I hear you》是与专辑同名的曲子,自然也就是主打歌。这首曲子一改之前鼓的高调表现,选择了一种相当简约的节奏型。这让整首曲子停下来比较宁静,从而更加塑造了一种氛围感。

最后,说说感受

在b站toe的某个演唱会视频下,某人对toe给出了这样一个评价:

toe总是一场无可抑制的梦。

我觉得这句话很好的概括出了toe带给人的两种主要感受。无可抑制的,是激情,是被旋律和鼓点所牵引的,热烈的,爆发式的情感——但这终究是一个梦。在梦里,无论是喜悦还是悲伤,都往往能够产生出非常强烈的情感,而作为代价的便是在醒来的那一刻,现实生活中的空气所带来的怅然若失。

There is no one can understand me

Truly I do not go out and I will keep silence

Everyone is mania in general

You don't have To know others

It's more complex than how I used to thought

Already I know The start is the end

Everyone is mania in general

You don't have time to sleep for To know others

うまく届かないんだ

また 次の不安か?

A disruption and blinder

その先はないんだ

——《Goodbye》

observer@王博伟